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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21日,西安市魚化寨,夜幕中的村子並不平靜,不遠處一個工地仍當鋪在忙碌著 本報記者 袁琛 攝
  進入今年秋天,拆遷的傳聞一直攪動著魚化寨村的每一個家庭。村民中,有人盼著拆,也有辦公室出租人不想拆,改善居住條件和每年十幾萬元房租收入之間的選擇,讓很多人犯了難;最發愁的還不是他們,一個又一個村子沒了,很多租住在這裡的人不得不像候鳥一樣再次遷徙。
  天剛矇矇亮,丈八北路往魚化寨的路口就有摩的司機開始信用貸款叫座:“溫泉一塊、溫泉一塊”。溫泉是魚化寨的一個地名,這樣的小地名還有“郵局”、“北區”等等。
  近年來,澎湖民宿隨著魚化寨周邊的丁家橋、英發寨等城中村相繼被拆遷改造,魚化寨常住人口一度近20萬。“每天晚上七八點你過來看,整個街道的人比小寨和康復路還多!”村主任張永利說。
  人口爆滿在給魚化寨村民帶來巨額財富的同時,也讓村幹部備感壓力。“人口密度這麼大,萬一齣了事咋辦?好幾次打架火災事故,救護車、消防車根本就進不了村。”張永利說,從公共利益和長遠看,許多村民還是希望早點“城改情趣用品”。
  衛生差點還能忍沒收入坐吃山空可咋活?
  進入秋天,關於魚化寨要“城改”的消息又開始在村民中傳開。50歲的李大平希望早點拆遷改造,主要原因是村裡居住環境太差,尤其是衛生。但李大平的妻子反對,如今家裡有40多間房出租,每月“坐到家也收萬把元”。
  張永利介紹,魚化寨村自身人口約4500人,近年周圍村子都拆了,把人都趕過來了,“房租”成了多數村民的主要收入。年收入20萬左右的家庭占到了百分之七八十,如果開旅館、租給企業甚至高達三四十萬、上百萬。
  在魚化寨,物質生活已經極端城市化,但環境依舊很鄉村,村裡支持“城改”和反對“城改”形成了兩大陣營。支持派希望早點換一個新的生活環境,反對派則希望維持現狀。他們擔心,環境衛生差點,人還能忍,沒有收入坐吃山空可咋活呀。李大平的弟弟李新平也不願意拆。李新平前年籌資近百萬元將房子從2層加蓋到6層,年房租收入約20萬。李新平希望六年後再“城改”,到那個時候,他蓋房子的投入才能收回來。
  因為每年有相對固定的收入,魚化寨村民近年來興起了一股“旅游熱”。29歲的楊軍建是一家旅行社在村裡的業務代辦員。近三年他帶著鄉親們把新馬泰走遍了,寶島臺灣也去過幾次。
  楊軍建也對村裡的環境不滿意,但又希望維持現狀,原因是去年剛花了三十多萬把老房子翻新。
  在魚化寨,組織村民旅游的還有55歲的村民孫慧容。孫慧容說,剛開始是西安周邊一日游,後來慢慢變為國內游、出國游。
  在孫慧容的印象中,村民最喜歡去的地方是北京,其次是上海和雲南等地。孫慧容多次帶人去過臺灣,大家去後都感嘆大開眼界。
  村民們聚在一起談論最多的除了旅游吃啥玩啥,就是房客。張家的房客衛生習慣差,李家的房客好幾個月都不見繳房租。
  細心村民發現,2012年8月後魚化寨村的房子開始沒有以前好租了。在李大平的印象中,2010年和2011年的房子最好出租,即便偶爾有空房,每天都會有尋租的年輕人來看房。但自從去年8月份後,房子只租出去七八成。幾乎每家門口都掛著“有空房出租”的紙牌。
  大學生“二房東”讓村民很羡慕
  在魚化寨村,有一個叫“二房東”的特殊人群。所謂的“二房東”,即一次性從村民手中整層或整院子將房子租下來,然後按照自己的商業模式去經營。
  27歲的寧夏小伙餘劍畢業於西安外事學院。從學生時代起,餘劍就是魚化寨村的房客。大學畢業後,餘劍有一段時間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和幾個同學住在魚化寨。
  時間久了,餘劍和房東關係處得很不錯。2010年夏天,有次和房東喝酒,房東半開玩笑地說:看你小伙子很不錯,乾脆來給我做“二房東”吧,我絕對給你一個能讓你賺錢的價格,我也就解脫了。
  餘劍找來幾個同學商量,湊了9萬元,付房東半年租金,房東便把整個院子租給了餘劍。
  餘劍在對房子做了一些簡單的裝修後,起名叫“陽光公寓”,“拎包即住,三月起租”,沒想到竟大受歡迎。一年下來除給房東的房租外,盈利近7萬元。
  “陽光公寓”的模式讓餘劍大受啟發,如今他已經是魚化寨村多家公寓的“二房東”。
  51歲的村民胡師傅也是餘劍的“大房東”。他說,之所以將房子轉租給餘劍,主要是受不了日常的瑣碎麻煩。他舉例說,曾經住進來衣著鮮亮的兩個小伙子,剛進來每人手裡都拿著兩部手機,成天大包小包買零食。半年後,兩人繳不起房租連電話都不接,房間里的東西他卻沒辦法處理。
  餘劍的另外一個房東孫師傅抱怨說,有個東北小伙從來不按月繳房租,隔段時間見了他,隨手掏出幾百元說:叔,這錢你先拿著,權當房租,下來再說。
  在魚化寨,“二房東”成了一個獨特的現象。許多村民教育子女時會說:你看看人家孩子,和你們年齡差不多,人家都已經在做生意了。
  餘劍說,其實他也蠻羡慕村民:“有一個和我同歲的男孩,家裡每年房租收入近百萬,開著160萬的路虎呢。”
  在魚化寨,除經營“公寓”和酒店等行業外,“二房東”還涉及到了酒吧、歌城、網吧等各個領域。
  身在城市卻不是“城裡人”
  1973年出生的胡小成,是魚化寨變遷史的直接見證者。上世紀90年代初,因村辦企業而聞名的魚化寨村為拉動經濟,修建了一座魚化公園。但僅僅經營幾年,由於交通不便等原因關門了。
  1997年夏天,西安外事學院遷址魚化公園內,以公園為依托擴張發展。胡小成當年考入西安外事學院。那時魚化寨村還是純粹的農村,清一色的土坯房,多數人家的院子門口還拴著耕地的老黃牛。
  村主任張永利認為,魚化寨村的發展一是西安外事學院的帶動,二是西安高新區的“西擴”。隨著高新區近年來向西擴張,丈八北路以東的城中村全部被改造,打工者大舉涌入與西高新一路之隔的魚化寨。村民們也開始拆掉土坯房蓋樓房,六七層民房紛紛拔地而起,甚至有民房安裝了外掛觀光電梯。
  隨著人流的增大,各種商業、服務業也開始紛紛進村。
  村幹部夏保安說,村裡人口劇增一個最直接的例子是,以前村裡人用水用電從來沒有緊缺過。但這幾年一到夏天冬天,村裡的水電就緊張。“以前我們村的排水管道只有碗口粗,如今排水管道的直徑接近1米。”如今每月村裡僅路燈和水泵的電費就10多萬,夏天接近20萬。
  胡小成大學畢業後一直租住在魚化寨,後來辭職在魚化寨先是和朋友合伙開網吧,後來開門市賣電腦。如今雖然在長安區買了單元房,但他大多數時間還是在魚化寨的店里打理生意。
  在村子里住久了,胡小成已經能大致分辨出街道上的行人哪些是村民,哪些是外來人:村民走在街上大都比較悠閑淡定,步子比較慢,男的一般都背著手,而外來人一般都步履匆忙,並不時東張西望。
  雖然在許多租住戶的眼裡,魚化寨村村民肯定是“城裡人”。但胡小成並不認可這一點。他說城裡人結婚一般都會選擇高檔賓館酒店,但魚化寨人卻依舊喜歡在街道張燈結彩,宴請親朋。城裡人外面來了朋友喜歡下館子吃飯,但魚化寨村人依舊喜歡在家裡炒幾個小菜,和來人一醉方休。
  胡小成總結說,在魚化寨做生意的90%都是外地人。他的房東將兩間門面租給別人開飯店,那人一年就賺了30萬。而房東一年的租金才13萬。他問房東為何不自己做,房東嘿嘿一笑說:咱下不了那苦,太熬人了。
  是不是像候鳥一樣又該換地方了?
  無論張永利還是村民,大家都認為魚化寨的拆遷和“城改”是遲早的事。張永利認為,像魚化寨這樣的城中村最大的功能是給來西安務工的低收入者提供了一個居住地,同時也幫助村民們解決了生活來源問題。他有點擔心,一旦魚化寨“城改”了,這些中低收入者去哪裡住?周圍的村子幾乎大都已經“城改”,或正在“城改”。
  他希望,職能部門在城市改造過程中能考慮這個群體,比如給他們建一些租金合適、條件便利的“公寓”。這個冬天,由於魚化寨要拆遷的消息不時傳出,在村子里已居住了快三年的馬小娥夫婦也開始擔心,如果村子真的拆遷了,自己是不是像候鳥一樣又該換地方了?
  37歲的甘肅人馬小娥夫婦來西安快二十年了,最早居住在東郊等駕坡;後來等駕坡拆了,經朋友介紹搬到了靠近南二環的後村;後村也拆了,他們又到了八里村;接著八里村也拆了,魚化寨已經是他們第四站了。
  “我們的收入在這個城市裡買不起房,只能住到村子里。我和娃他爸商量了,如魚化寨真的拆遷了,我們就回甘肅,”說到這裡,馬小娥一臉無奈。
  在魚化寨,西安外事學院最期待政府早點對魚化寨進行“城改”。該學院的一位工作人員指著學校周邊的一長溜小攤小販和摩的司機說,我們學校常年就被這些攤販包圍著,你說這環境哪裡像個大學?
  李大平的妻子儘管很滿意如今坐收房租的日子,但她希望“城改”後最好每戶有一小塊菜地。她很懷念當年每家每戶都有地、自己種自家吃的日子。“如今的菜吃著不香不說,關鍵是讓人不放心。”
  (原標題:魚化寨:在等待拆遷的煎熬中糾結(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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