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網訊(記者曹新玲報道)對達勒特古城的興趣,緣於不久前去博樂的一次採訪。
  2013年歲末,記者參加完由博爾塔拉蒙古自治州宣傳部主辦的《察哈爾蒙古西遷新疆史》一書的發佈、座談會後,因為很想進一步瞭解察哈爾蒙古西遷新疆的歷史,決定到博州博物館看看有無具體的西遷時留下的實物(文物),以增加對這段歷史的感性認識。
  博州博物館建得很有特點,遠遠望去,像是一座裝飾精美的蒙古包,坐落於鱗次櫛比的水泥森林里。當地政府運用建築這一無聲語言,顯示了該地區鮮明的地域文化特色。
  博物館一樓是民俗廳,展陳做得細緻、精微,把生活在博州的各個民族的風情民俗,通過展品,一一展示給參觀者,讓人目不暇接。而二樓的歷史文化陳列廳,給人印象更加深刻,從石器到木器到陶器、銅器,每一件文物都靜靜地訴說著這片土地上的滄桑歷史,刀光劍影,鐵馬秋風,平添了此地文化底蘊的厚重。
  記者發現許多鑄有不同文字的錢幣、形態各異的陶罐、銅鏡,包括玻璃器皿,琉璃,最奇特的是還有一堆鍛鋼,而且這些東西都出自一個地方:達勒特古城。
  隨行的博樂朋友對達勒特古城並不陌生。喔,你說的是“破城子”嘛,那兒出過不少銅錢,我們小時候都撿過,還拿著它玩呢。現在荒涼得很,就剩幾截破城牆了。好久沒去了,聽說已經被保護起來了。
  我想,下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達勒特古城。
  據博樂市文物局局長韓雪昆先生介紹,達勒特古城位於博樂市達勒特鎮破城子村北緣,西距博樂市27公里,是目前新疆乃至中亞地區規模較大、保存較完整的歷史文化遺棘也是博州重要的古代城市遺址。韓雪昆說,該古城在東西交通史、經濟貿易史和政治軍事史上發揮了十分重要的作用,承載著厚重的博爾塔拉的歷史文化內涵。難怪此地出土了那麼多的文物。
  韓雪昆根據多方考證認為,它就是博爾塔拉歷史上著名的孛羅城,是宋元時期新疆和中亞地區一座頗有影響力的城市,這座城市在侍從一代天驕成吉思汗西征的耶律楚材的《西游錄》中,被記作“不剌”;在《元史·耶律希亮傳》中被記作“布拉”:在元代名人劉鬱《西使記》中被記作“孛羅”;在法人魯卜盧克《東行記事》中記作“普拉特”;以上所記名稱,都為波斯語“Bolat”的漢文的不同譯法。
  1259年,劉鬱隨侍常德從和林出發,到波斯西覲成吉思汗之孫、伊兒汗國創立者旭烈噩經過孛羅城時,對孛羅城及其周圍的情況作了較為詳細的記述,據所著《西使記》載:“有城曰業瞞,又西南行,過孛羅城,所種皆麥稻,城居肆囿間錯,土屋窗戶皆琉璃。城北有含鐵山風出,往往吹行人墜海中,西南行二十里,有關曰鐵木爾懺察,守關者皆漢民,關徑崎嶇似棧道,出關至阿裡瑪圖城……孛羅城迤西,金銀銅為錢,有文而無孔。”引文中的“業瞞”即今天的額敏,城北有海的“海”應指今天的艾比湖,“二十里”據考證為“二百裡”之誤,“鐵木爾懺察”即今天的果子溝松樹頭,“阿裡瑪圖城”即察合台汗國都城,遺址在今天的霍城縣西13公里處。
  根據上述記載,劉鬱和常德由業瞞西南行,首先經過的就是孛羅城,韓雪昆經過多年實地調查和資料積累斷定,達勒特古城就是歷史上著名的孛羅城。
  從博樂市到達勒特古城約27公里的路,即便是在積雪覆蓋的冬日,車走起來也很快。
  三菱越野在鄉間公路上奔馳,路兩旁已落盡了葉子的白楊樹迅速從車窗外掠過,冬日的城郊因無綠色,多少顯得有些荒涼,但農家院落中升起的裊裊炊煙還是讓人感到無限溫暖。
  車在駛入一個不是很寬的鄉間村道的道路口停住。透過稀疏的白楊樹,記者看到不遠處或凸起或凹下的被白雪隱隱覆蓋的土夯牆。“達勒特古城到了。”同行的博樂市文物局的薛維維女士告訴記者。
  前些日子博樂下了些小雪,在博樂市裡,小雪很快化掉且轉成了部分薄冰覆在路邊,但在達勒特古城,雪還較厚,無法更清晰地看清古城全貌,只能依著高低起伏的輪廓,看個大概。
  薛維維走近入口處,把簡陋的鐵絲網門打開,記者觀察到,確實如博樂的朋友所說,古城被保護起來了,順著鐵絲網門周遭,方圓幾百米的遺址區都被高高的鐵絲網擋著,人畜很難進入古城內。
  進入古城,就近的右手一側就是文物局立的寫有“達勒特古城”的石碑,碑上是關於達勒特古城的簡要介紹,字是陰刻上去的,顏色又跟石碑顏色很接近,故漫漶一片,很難辨認得出,感覺不是當代人立的碑,倒像是老祖宗們留下來的文物,不知是不是文物局立碑時專門想達到這種效果。
  積雪覆蓋了一切,非常遺憾。但記者還是不死心,與隨同前往的薛維維及博州宣傳部的呂海洪兩人踏著積雪,往古城深處走去,間或,腳上就會被絆一下,低頭撥開積雪,就能見到已破碎的陶片,小李撿到一燒制的較精緻的陶罐的提手,上面有很均勻的紋路,拿過來仔細看了看,應該是夾砂紅陶陶罐的提手,看來達勒特古城確實名不虛傳。
  天氣很冷,手伸出去一會兒就會凍僵。計劃打道回府,沒想到讓人引以為傲的牛頭越野熄火了,司機讓幾人全下車幫忙推車,借勢把車發動起來,折騰了半天,車子紋絲不動。小薛靈機一動,說村頭緊挨著古城的那家農戶好像有個比較壯實的兒子——她曾隨韓雪昆局長去過那家,看在不在,能否幫忙推推車。
  許是天意,越野車的熄火,薛維維的建議,竟讓我們一行徑直敲開了記者在博州博物館所見的那堆鍛鋼的發現者——家住“破城子”村的農民趙曰才的家。當然,這是後話。
  出來開門的是位身穿紅毛衣、瘦削卻精神的老太太,趕緊把我們一行讓進屋裡,小薛如此這般地把車熄火的事告知了老人,並自我介紹說,阿姨,你還認得我嗎我和韓局長來過你們家,你兒子呢趙叔叔呢
  “兒子和兒媳帶著孫子去博樂了,孫子要在博樂上學,他們在博樂租了房子陪孩子……”
  “老趙,”說著老人眼圈紅了,2009年,老趙得肝病死了。現在走了有四年了。
  阿姨,我到你家來過好多趟哩。趙叔很支持我們文物局的工作,給我們捐過不少自己撿到的文物呢。薛維維跟老人聊著。
  老人平復了一下情緒,“我們老頭子喜歡那些東西哩,那年我們弄房子,發現一堆黑乎乎的說是叫鍛鋼什麼的,他全交給公家了。還有銅鏡、陶罐、硯臺、梳子……他還動員村裡的人把撿到的鏡子交給公家,公家給那戶人家發了200元錢,人家到現在還在埋怨我們老趙,說都是聽老趙的話交給公家,才給了那麼點錢,要是賣給外面的人,可以掙兩三千塊錢呢。”從老人說話口音,聽出像是山東人,果然,老人說自己和老伴都是山東滕州人,來博樂好幾十年了。
  “我們老趙19歲就來到這破城子村,在這兒快待了50年了。那一年,交公糧,麻袋上要寫上每個村的名字,我們村寫啥呢老趙說,這兒有個破城,就叫破城子吧,這樣,破城子村就叫開了。”
  說起老趙,老人的話滔滔不絕,幾十年的夫妻,感情全在滔滔不絕的話里。
  “老趙喜歡這破城子,沒事就在周圍、附近轉悠,公家還給他發了紅袖宮發了獎狀,紅袖箍上寫著‘治安巡邏’的字,他可認真了,戴著紅袖宮攔著想進古城挖寶的人。”
  老人說著,返身進了另一間屋,拿出一個被層層包裹著的小包,打開一看,是博州博物館和博樂市文物局發給趙曰才表彰其為保護文物作出貢獻的兩張獎狀和一隻紅袖宮紅袖箍上寫著“達勒特鎮治安巡邏”。記者湊前想仔細看看這兩樣東西,卻發現還有一張紙,拿過來一看,是趙家的房契。  (原標題:達勒特古城與農民趙曰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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